02

顾墨一字一顿地问道，老师耐心地解释：“你还不知道吗？苏柔要出国留学了。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，这恐怕是我们和她最后一次聚餐了，以后想见面可就不容易了。”
老师并不了解我和顾墨的关系，所以对顾墨不知情并不觉得奇怪。
顾墨听完后眼眶微微泛红，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了一旁。
我靠在墙边，默默地与他对视着。最终，他打破了沉默。
“留学？这是怎么回事？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？为什么一直瞒着我？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隐隐的怒意。
我这才反应过来，轻声回答：“啊，你说这个啊。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，你正忙着陪沈瑶看海，我就没好意思打扰你们。”
我的语气疏离而客气，瞬间拉开了我和顾墨之间的距离。
顾墨听后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，但还是抓住我的手说：“不管怎样，我都是你的男朋友。你的事情，理应跟我商量才对。”
我惊讶地点点头。曾几何时，我总是事无巨细地向顾墨倾诉一切。
顾墨却不耐烦地说：“你的琐事我没兴趣，别发这些没用的消息，浪费我手机存储空间。”
顾墨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沉默良久，他问道：“打算去多长时间？”
我思索片刻，还是决定对顾墨撒个谎：“大概一年左右吧。”
本来这件事我根本没打算让他知道，今天纯属意外。
顾墨惊讶地说：“这么长时间？！”
我低头默认，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。
顾墨突然叹了口气，看着我说：“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吧。”
说完，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，等待我的回应。
我刚要拒绝，沈瑶摇摇晃晃地从包厢里走了出来。
她醉眼朦胧地看着顾墨，整个人都倚在了他怀里。
顾墨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，想把沈瑶推开，却怎么也推不动。
他慌忙解释道：“她喝多了，平时我们真的没什么亲密接触。”
7.
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，他这么一解释，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。
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：“嗯，我明白的。”
沈瑶醉醺醺地开口：“墨哥，我头晕得厉害，你能送我回家吗？”
她说话时的酒气喷在了顾墨的脖子上。
顾墨却没有躲开，只是脸上闪过一丝无奈。
顾墨明明说过他讨厌酒味，但对沈瑶似乎特别宽容。
顾墨没有回应沈瑶，而是转向我说：“你稍等一下，我给她叫个代驾，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，好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沈瑶又在顾墨怀里蹭了蹭，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。
看到这一幕，我淡淡地说：“算了吧，她现在更需要你。我自己回去就行了。”
顾墨还想说什么，我已经起身向老师和同学们告别，大步离开了餐厅。
顾墨想追上来，却被沈瑶死死拽住不放。
我叫了代驾送我回家，今晚喝得有点多，脑子也有些昏沉。
坐在后座上，我望着窗外的夜景，突然感觉视线变得模糊。
不知不觉中，眼泪悄然滑落，我自嘲地笑了笑。
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顾墨为了沈瑶而把我抛在脑后了。
久而久之，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。
看着路边手牵手散步的情侣，我忽然想起曾经的我和顾墨也是这样。
车子渐行渐远，那些甜蜜的画面越来越模糊，我和顾墨的回忆也变得越来越不真切。
回到家后，顾墨发来消息报备：“我已经把沈瑶安全送到家了。”
“沈瑶一直在吐，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。”
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，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顾墨第一次主动向我报备行踪。
以前我只是问问他聚会有几个人，他就觉得我小题大做。
“难道我做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地跟你汇报吗？这样的恋爱，你不觉得很累吗？”
后来我好说歹说才哄好他，他还再三强调，让我别插手他的私事。
我淡淡地回了个“好”。
顾墨又连发几条解释：“真的只是因为她一直在吐，再加上现在太晚了，我才不得不留下。你千万别多想。”
我依旧简短地回复：“好。”
之后顾墨再没发来消息。
夜深人静，我跑到厕所反复呕吐。这场聚会里，醉得不只有沈瑶，还有我。
8.
我习惯了喝咖啡，今天却喝了几口威士忌，没想到就醉得不轻。
吐到半夜才勉强爬上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结果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。
顾墨回来时已近中午，我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刚送到的麦当劳外卖。
要搁在从前，我这么吃垃圾食品，顾墨肯定要唠叨个没完。可今天他竟然难得地凑了过来。
“好吃吗？”
我愣了一下，随即点点头。
他在餐桌边坐下，直视着我说：“你不知道照顾醉鬼有多麻烦。等她清醒了，我就赶紧溜回来了。”
他语气里透着心虚，我却没戳穿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我平淡地回应。
顾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，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配合。
他勉强挤出笑容说：“明天我哥们周阳要和女朋友订婚，邀请我去参加。你陪我一起吧？”
我抬起头，眼里闪过一丝诧异。以前这种场合，顾墨从不会带我去。
因为他那帮哥们都看不上我，所以顾墨每次都会带上沈瑶。
要是放在从前，我肯定会欣喜若狂，立马开始挑衣服。
但这次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吃着炸鸡：“算了吧，我去了只会让你哥们不自在。”
顾墨听后表情僵住了，伸到半空中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。
他讪讪地保证道：“你是我女朋友，他们不会对你有意见的。”
我抬眼看他，发现他居然是一脸认真。
想起之前周阳说我样样不如沈瑶时，我求助般看向顾墨。
可他却视而不见。事后我质问他，他还说：“人家说得没错啊，你连我哥们都搞不定，当我女朋友也太没用了。”
其实他心里清楚，他那帮哥们对我的态度，完全取决于他怎么看我。
我收拾好吃完的外卖盒，开口道：“我明天有事，你找别人陪你去吧？”
顾墨一脸不可思议，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拒绝，还让他另找人。
以前我可是求之不得呢。
但我没撒谎，明天确实还有很多出国手续要办。
他眼中的期待瞬间消失，嘴角的笑容也彻底垮了下来。
他紧张兮兮地问我：“你明天要干嘛啊？要不我陪你去？”
9.
我平静地解释道：“哦，我得去办出国的手续，实在抽不开身。你哥们订婚这么大的事，你肯定得去啊。我自己能行，不用担心。”
他听完后，试探着问我：“那你不去的话，我带沈瑶可以吗？”
要是搁在以前，一听到沈瑶这名字我就会炸毛。
但现在我只是笑笑说：“当然可以啊。”
他仔细打量我的表情，想找出一丝醋意，却一无所获。
他忍不住问道：“苏柔，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啊？”
我看着他，觉得莫名其妙。以前不是他最烦我吃醋吗？
但我还是回答说：“有什么好吃醋的，她是你好朋友，跟你哥们也熟，你带她去再正常不过了。”
他欲言又止好几次，最后只说了句：
“那明天早上，我送你去办手续吧。”
我想了想，没拒绝。反正头还晕乎乎的不想开车，有人送也挺好。
顾墨见我同意，伸手想牵我，却被我躲开了。
他脸上写满疑惑和不悦，我解释道：“昨晚没睡好，我得补个觉。你也去休息吧。”
说完我不理会他的惊讶，径直进了卧室。
第二天一早，顾墨起得很早准备了早餐。吃完后，他拿起车钥匙要送我。
坐进他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，我却感觉格外陌生。
记得上个月我发烧到39度，打电话让他送我去医院。
他却说：“打个车不就行了，我这边还在打游戏。”
结果那天晚上我在朋友圈刷到，他陪沈瑶去宠物医院看她家的猫。
从那以后，我就再也不找他帮忙了，宁愿自己打车。
此刻他却一反常态，不停找话题逗我开心，还特意放了我最爱的周杰伦。
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。开了没多久，沈瑶的电话就进来了。
顾墨表情有些慌，频频看我。我淡淡道：“接吧。”
沈瑶甜美的声音传来：“墨哥，我这边收拾好了，你来接我呗？”
顾墨立刻回绝：“你自己打车过去吧。”
我不禁有些意外，顾墨居然会拒绝沈瑶，真是破天荒。
沈瑶显然也没想到会被拒绝，但她还不死心。
10.
“小墨，你知道的，我这边偏僻，不好叫车。以前不都是你来接我的吗？”
沈瑶继续说道：“如果你不来接我，我只能步行过去了。”
顾墨的表情有些犹豫，要是在从前，我早就被顾墨赶下车了。
每次沈瑶找他，他总会对我说：“我们这边是市中心，打车方便，沈瑶那边偏远，我得去接她，你自己叫车吧。”
我察觉到他的犹豫，体贴地说：“你去接她吧，在哪个路口把我放下都行。”
顾墨焦急地说：“那你怎么办？还是我先送你过去吧。”
我笑着说：“我自己叫车就好，就在这儿停吧。”
我指向路边，顾墨迟疑了一下，还是靠边停车。
下车时，他对我说：“我今天会早点回来的。”
我点头，他又担心地问：“这里好打车吗？要不然我不去接她了。”
我抬头催促道：“别担心，快去吧，别让人家等太久。”
顾墨的车开走了，只留下一阵尾气。
我办完手续，看了看手机日期，心里盘算着，还有七天我就要出国留学了。
回到家，我刷着短视频，看到周阳和女朋友深情相拥，周围的人起哄顾墨和沈瑶。
周阳笑着对顾墨说：“浩啊，得抓紧啊，好姑娘就在身边，可别错过了。”
她说着暗示地看向沈瑶，沈瑶羞涩地点头。
视频里的顾墨却显得心不在焉。
这时，顾墨发来短信：“苏柔，你看到那个视频了吗？他们就是瞎闹，别往心里去。”
我回复：“看到了，就是玩笑而已，我不会介意的。”
之后顾墨没再回复，也没有按约定早回家。
我没等他，简单吃了晚饭就休息了。
快到中午时顾墨才回来，我没问他，只是坐在沙发上说：“饭菜在桌上。”
顾墨在门口换鞋，解释道：“昨晚大家兴致很高，硬是留我，我就在酒店住了一晚。”
以前顾墨经常夜不归宿，但从未解释过。
我轻轻应了一声，继续看电视。
顾墨换好鞋，坐到沙发上，揉着太阳穴问：“你什么时候出国？”
11.
我说：“下周三，机票已经订好了。”
说完后，气氛变得凝重，顾墨打破了沉默。
他激动地说：“苏柔，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，我真的无法接受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了。”
我疑惑地问：“怎么了？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顾墨一直要求我懂事，现在我懂事了他反而不满意了？
顾墨皱眉说：“是不是因为沈瑶，你才这样的？”
我没有回答，他咬着嘴唇继续说：“如果你介意我和沈瑶的关系，我可以为你断绝联系。”
“但请你不要像现在这样冷淡，可以吗？”
他的眼神充满期待，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。
我慢慢说：“你想多了，我真的不在意了，你交什么朋友是你的自由，我无权干涉。”
但我没想到，顾墨竟然这么容易就提出要和她断绝联系。
以前不管我怎么吵，即使提出分手，他都从未想过要和沈瑶断联。
他愣了一下，直视着我：“我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了，如果你不信，我现在就给沈瑶打电话。”
说着，顾墨拿出手机，拨通了沈瑶的号码，站在我面前按下免提。
电话里传来沈瑶欢快的声音：“墨哥，什么事啊，想我了？”
沈瑶脱口而出的话，让顾墨显得尴尬和慌乱。
他急忙制止：“别开玩笑了，沈瑶。”
沈瑶没料到顾墨会这么说，估计这就是他们私下的相处方式。
她愣了一下，顾墨继续说：“沈瑶，以后我们还是少联系吧，毕竟我有女朋友了。”
沈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：“墨哥，你说什么？能再说一遍吗？”
顾墨深吸一口气，说：“我说我们以后少联系，明白吗？”
顾墨提高了声音，沈瑶却恍然大悟：“我明白了，是不是你那个爱管闲事的女朋友吃醋了？”
“你干嘛理她，小心眼得很，可能她自己没朋友，所以嫉妒我们吧。”
沈瑶每说一句，顾墨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。
我已经无法想象他们私下里说了多少我的坏话。
顾墨尖锐地说：“够了，请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，苏柔是我女朋友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，以后别再联系我，就这样吧。”
12.
听完这番话，顾墨直接挂断了沈瑶的电话，无视了她的连续来电。他转向我，神情带着几分讨好：
“瞧，我已经切断和她的一切联系了。从今往后，我想和你安安稳稳地生活，在这里守着家，等你每天回来。我发誓再也不会和别的男生有任何瓜葛。”
他举起右手，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。
我怔在原地，本想等临行前才提分手，现在看来计划得提前了。
“其实...我觉得你不用等我了。”话未说完，就被顾墨的手指轻轻封住了唇。
抬眼望去，他已是泪光闪烁，眼眶通红。
泪珠一滴接一滴砸在地板上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顾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，泪水如决堤般涌出。
往日里我定会心疼地替他拭去泪水，此刻却只能冷眼旁观。
没想到向来高高在上的顾少爷，也会为我落下这样的眼泪。
他哽咽着恳求：“苏柔，让我陪你去国外求学吧。”
截断点截断点
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，我再清楚不过。他要抛下家族企业，离开父母庇护，放弃优渥生活。
我别过脸去，原以为自己早已麻木，此时却仍觉心口隐隐作痛。
强忍着酸涩，我开口道：“抱歉，这趟旅程我得独自前行。”
顾墨猛地扑过来搂住我，泪水很快浸湿了我的衣衫。
“苏柔，我愿意为你放下所有，只求能和你在一起，你带我走好吗？”
我一向心软，这次却狠下心推开了他：“对不起，我们结束吧。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，我累了，想回到原本的轨道。”
顾墨泣不成声：“不行！除非我点头，否则永远不算分手！”
我扯出一抹苦笑：“你该高兴才对。这段感情里你从不愿与我分享生活，现在好了，再也没人管着你了。”
他紧紧攥住我的衣袖：“我答应过要陪你过生日的，记得吗？”
我甩开他的手：“可惜，不会再有下一个生日了。”
顾墨几近崩溃，一直纠缠着要跟我出国。
我拗不过他的哀求，最终点了头。
他欣喜若狂地拥抱着我，而我则在苦涩中默默记住这最后的温存。
13.
清晨，我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行李，最后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顾墨。
轻声说了句再见，又环顾了一圈这个家。想必这会是最后一次相见了。
这次出国，我已决定要在那边安家落户。
独自打车到机场，坐在候机厅里等待登机。
手机不停地震动，都是顾墨发来的消息。
“你去哪了？怎么不见人影？”
“为什么不回我信息？”
最新一条写着：“我已经到机场了，你在哪个位置？我想见你。”
看着这些文字，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。
我没有回复，将手机收好。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见他最后一面。
毕竟，他曾是我深爱的人。
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，我却始终没有查看。
叹了口气，转身走向登机口。
突然，一个声音划破了机场的嘈杂：“苏柔，你答应过要带我一起的！”
顾墨的喊声中带着绝望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我的背影僵了一下，却没有回头，继续向前走去。
掏出手机，最后看了眼他的留言。
顾墨说：“苏柔，你骗了我。”
我苦笑着回复：“你骗过我那么多次，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了。”
记得从前，顾墨总说只是和普通朋友聚会，没有沈瑶，可每次我都发现他在说谎。
当时的心痛，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否也在体会？
落地后，公司派人来接我。
安顿在一间小公寓里，虽然不大，但五脏俱全。
我把顾墨的消息全部屏蔽，将他拉入黑名单。
反正往后的人生不会再有他的参与，留着这些联系方式也没有意义。
一年后，我渐渐适应了国外的生活，也结识了不少外国朋友。
年少时的理想，终于实现了。
但我长大后的梦想却破灭了，我曾幻想过和顾墨结婚，组建一个温馨的家。
可这个愿望终究只能成为泡影。
工作时，一个国内的陌生号码打了进来。
我知道是他，却还是接通了电话。
电话那头的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：“不是说好一年就回来吗？为什么要骗我？”
我停顿片刻，平静地说：“是的，我不会回去了。”
挂断电话的那一刻，我和顾墨的故事也画上了句点。
望着窗外的摩天大楼，从此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。
永远都不会相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