吧嗒——!
听见这话,我手里的烟不由自主掉在了地上。
如果说命运是给我开了一个玩笑。
那么祂老人家,给顾涟漪的便是纯粹的恶意了吧。
就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了......不过......“对不起顾涟漪,虽然我也很同情你,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。”
“祁延泽,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,我不该打掉我们的孩子,不该瞒着你给叶思明生孩子,他死后我才知道,他当初那个血癌报告居然是假的!
你原谅我好吗?
就像你曾经原谅我那样。”
说着,她又哭着抱向我,我反手拦住她。
“顾涟漪,我无法做到对你的原谅,所以你还是先回国吧。”
“这里毕竟是战区,虽然医院相比较安全一点,但是万一对面发疯我们也没有办法。”
我话音刚落,一发火箭弹忽然在医院院子里炸裂开来,尘土飞扬,不少伤员都被弹片波及而亡。
“疯了吗?!
他们居然连医院都开始轰炸了!”
“我要控诉!
这是对日内瓦公约的践踏!!
这是人类文明倒退!!”
我攥紧了拳,怒视着看向大门。
顾涟漪花容失色地躲在我身后,“祁延泽,我们会死吗?”
我看了她一眼,将闲置许久的摄影装备戴在身上。
“或许吧,不过我们迟早会死的不是吗?”
“但是,真相不应该因为死亡被埋葬。”
“顾涟漪,你先去医院防空地下室躲避吧,之后,我会请人送你回国,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,就当我也死了吧。”
顾涟漪怔怔然看着我的背影,久久不语。
我却垂着眸,披上鲜红的国旗,迎着铺天盖地的炮火走了出去。
这一步踏出,或生或死我已经不在意了。
因为困扰了我许久的疑惑与迷茫,在炮火响起的那一刹突然散去了。
对与错不应该由我来评价。
而是由全世界的人民来评价。
我是记者。
也只是记者。
或许是国运在庇护我,当我披着国旗的冲出去的时候,什么子弹与炮火都没有砸在我的身上。
如是,我见证了许多被炮火掩埋的惨状。
火药与泥土一起绽放的花朵,是这世界最致命的毒药。
我见到了,三岁的儿童,出现在大街上,被子弹打死。
见到炮火侵袭过后,用数十上百年才建立起来的繁华都市,变成了废墟。
见到了年轻的士兵,一边流着泪,一边向着敌人开枪。
见到了......死亡,死亡,死亡。
此刻,我的镜头除了在火药炸响的那一瞬是鲜明,其余时刻全是灰暗黑白的。
很快,我被人抓住。
士兵将我带到了他们的将军面前。
将军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我身上的国旗,“你有一个强大的祖国。”
“这是我的军衔,你拿着之后,对战双方,不会有人为难你。”
“记者同志,希望你能公正客观的记录这场战争,帮我们这个民族在世界上的发声,我不相信西方的媒体,但我相信东方。”
说完,他便将我放走。
我没有回医院,而是继续拍摄着。
傍晚,战火的侵袭停止,双方的士兵出来打扫战场,收敛遗体。
两方隔着的距离紧紧一条鸿沟,但他们各自都没有开枪,而是无比沉默。
风声大过人声。
我将这个场面拍下,联系好送顾涟漪的人,这才回了医院。
回了医院,顾涟漪似乎吓坏了,立马跟着我联系的人走了,头也没回。
我淡淡地笑了笑,没有丝毫难过与悲伤。
整理着手上的资料,并将撰写着今日战场见闻日记。
一年后,我将在战场上收集的所有的资料带回了国,一经发表便震惊了全世界。
战争还在继续,可真相已经无法随着死亡而掩藏了。
我因此获得了新闻学上至高的荣誉——中国新闻奖与普林策新闻奖。
可我却没有去领,而是投身去了下一个战场。
有人问我不怕死吗?
我当然怕死。
可是,我更怕死前无法将我见到的真相,传递给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