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?”
“崔氏败局已定,你带我去也没有用……法网恢恢,疏而不漏,你们已经逃不掉了……”顾长岁被崔念衾带着一路向中州而去,途中不断地絮絮叨叨。
崔念衾竟也没嫌他烦,脸色悲喜莫辨,静静听着,只是将他禁锢在身前不让他动弹。
马上颠簸,没多久,顾长岁的脸就一片煞白。
“你……你先放我下来……这样……就算我到了……也是一具尸体……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。
崔念衾狠狠皱起了眉头,居然真的皱着眉头扶他下了马,只是语气极差:“顾长岁,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。”
顾长岁用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回答了她。
接过了崔念衾递过来的水并狠狠灌了一口,他才缓了过来,幽幽道:“怎么会是在骗你?
我身子不好,众人皆知。
就算赶着回中州,也是坐马车,骑不了马……”崔念衾眼中出现了些许恍惚。
确实如此。
顾家侯爷体弱,她当年上门自荐枕席,被拒绝的原因也是她不能长留顾府做个贤妻。
崔家人,当然不能困于内宅!
她恼怒之余,心底又有些莫名的庆幸。
也好,他不会娶自己,应当也不会娶旁人。
没想到……不久后,顾长岁就娶了镇南将军,还搬到了将军府。
两人琴瑟和鸣,是中州出了名的恩爱夫妻……所有标准,都是给不爱之人的。
想到这里,她冷嗤一声:“身子不好还中州南州到处跑,闹腾得天下皆知?”
顾长岁低声嘟囔:“我要去南州治病啊……说起来还不怪你们……”崔念衾听到,心中骤然一痛。
是啊……她们之间,本来就隔着无数仇恨。
她伸手推了一把顾长岁,语气更冷:“废话那么多干什么!
赶紧赶路!”
三十里路,实在算不得长。
顾长岁很快就听到了一道冷质的声音:“崔念衾,逃走也便罢了,怎么还敢回来?”
顾长岁的呼吸微微一窒。
这是……楚婉凝。
他仰头望去,城楼前,她骑在马上,神色依旧冷淡。
比起先前一身白衣胜雪,满身药香的模样,倒是多了几分肃杀。
崔念衾翻身下马,大笑了起来:“楚婉凝,卑鄙小儿!”
“你以为你们赢了吗?”
顾长岁被旁边的侍从捂着嘴,脸色有些发白。
他打定主意,要是崔念衾用他威胁,他就撞到刀剑上。
顾大人曾说:“长岁,你可以在这世间活得很容易,只要和其他富家子一样随波逐流,荒唐度日。
以你的身份,自可以一世富贵长宁。”
“你也可以在这世间活得很难,难觅心上人,总受他人议论。
但你可以风骨傲然、一世昂扬。”
死在敌手刀下,似乎也不负这样的教导。
四周沙尘起,楚婉凝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,自然也就没有看见顾长岁。
她沉声道:“崔家罪行累累,证据确凿,我只是将证据呈上,如何算是卑鄙?”
“你还不卑鄙?
要不是你和顾家那个老头子,还有谢盈盈联手做局,崔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!”
崔念衾似乎被激怒了,抬高了声音。
“……崔家如此结局,早在你们戕害无辜,对顾家妇孺下手的时候早已注定。”
楚婉凝的声音依旧如冰淡漠,“圣旨已下,现下你做什么都是徒劳。”
“徒劳……”崔念衾怔怔道,目光扫过顾长岁的脸庞。
疾风骤起,吹散沙尘。
楚婉凝终于看清了顾长岁的模样,眼中不化的寒冰骤然裂了一道缝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