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个阴雨天。
身体很疲惫,却再睡不着了,以往最爱听的雨声,如今听起来,却只觉得烦闷。
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,但细听时左耳便刺痛起来,有闷雷似的响声作祟。
林姝姝睁开干涩的双眼,缓缓起身,就见雨春推门进来。
“王妃,您醒了?刚刚王爷来过,送来了些东西。”
雨春几人走进来,林姝姝顺手接过雨春递过来的东西,看了几眼,眉眼一挑,有几分惊讶。
纪时霖送来的不是别的,正是部分“赔礼”的单子。
大概翻了翻,竟然能抵得过她原本的嫁妆了。
赔礼是三倍嫁妆,才一晚上就凑齐了三分之一,纪时霖恐怕是把自己老底都掏光了吧。
“单子上的东西王爷让人搬到了听雨楼旁边的院落,王爷说以后那个院落专门用来给王妃储物用,王爷还派了人专门看守,除了王妃,其他人以后都不能进去。”
林姝姝没什么反应,只是淡淡点头,“嗯。”
“对了,刚刚王爷让奴婢转告王妃,他会尽快补齐剩下的赔礼,让王妃这段时日切勿动怒,好好休养身体。”
呵。
他以为他在她这里是什么重要的人?
动怒这种事,不管是为他还是为那白莲花,都不值当。
“知道了。”
林姝姝随口应道。
外面风雨交加,天色也昏暗的紧,林姝姝却还是不顾雨春她们的阻挠,出了门。
不动怒是真的,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也是真的。
纪时霖,玉漫儿,和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,她觉都会睡不安稳。
如今朝堂局势紧迫,表面上风平浪静,实则暗潮汹涌。
皇帝本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平庸之人,如今年龄渐长,更显昏庸无道,日日沉迷声色,想起来了过问几句朝政,随口提一些用脚想出来的建议,想不起来了连朝都不上。
这种情况下,底下的儿子们都暗戳戳盯着那个皇位等着替上去。
太子是正统继承人,如今已经名正言顺地开始接触朝政。
纪时霖是不败战神,兵权在手,声名震慑着边境,在百姓心中威望颇高。
两人不相上下,若是相辅相成还好,偏偏却是针锋相对。
其他的皇子们死的死,傻的傻,剩下的没权没势没能力,毫无竞争力。
太子有皇帝和保皇党的支持,纪时霖有声望和兵权。
如今任何一个砝码对纪锦玉和纪时霖来说,都起着决定性作用。
而朝臣里最有能力有势力的林相,却偏偏是个中立党,明确表示过谁也不帮。
林砚知这块骨头谁都知道不好啃,但他的确香啊!
纪锦玉和纪时霖,都不是胆小之人,卯足了劲就想去啃一口。
啃不动,就采用迂回策略。
而她,林姝姝,身为林砚知最疼爱的嫡长女,就是这个策略的关键人物。
她和纪时霖的这场赐婚,是太后越过皇帝和太子直接颁发的懿旨,无疑给了纪时霖很大的机会。
她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纪时霖的王妃,还是林家的象征,决定着林砚之的态度。
最是无情帝王家,皇家尊严不可侵犯,没有和离,只有休妻。
她也要考虑到身后的林家,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连累了偌大一个家族。
朝堂局势,皇家尊严,林家处境……
每一个都在限制着她,想要彻底摆脱这里离开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但林姝姝不怕难,只怕没有机会。
她已经充分认识到,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,没有什么是权势和利益解决不了的事情。
她要权势!也要利益!
只有掌握了别人无法撼动的能力,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。
在这之前,她要做好所有的准备,一旦有了机会,没人能阻挡她做任何事情!
和离是,自由也是!
……
玉钗楼。
顾卿云与林姝姝两相对坐。
顾卿云视线在林姝姝红肿未消的侧脸上停顿了一瞬,又不动声色移开,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般漫不经心把玩着自己的玉串。
“林小姐,我这里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,你呢……准备好了吗?”
“当然。”
林姝姝指尖轻点着茶杯,仿佛脸上没有那显眼的红肿一样,镇定淡然,“有顾公子的帮忙,我什么都不用担心,只是配合而已,这有何难,甚至都无需准备。”
顾卿云轻笑,“你倒是会使唤人,还未有人说让本公子做事说的如此理所应当,你是头一个。”
林姝姝轻抿了一口茶水,“我的荣幸。”
顾卿云眼底含笑,“本公子就是喜欢和林小姐这种人合作,干脆,利落,有手段,还能给予难得的信任。”
“顾公子谬赞。”
林姝姝坦然接受,还顺便夸道:“顾公子也是难得的生意伙伴,有钱,大方,不吝啬,还愿意听我画饼。”
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。
“哈哈。”
顾卿云听懂了却也不生气,反而朗笑几声,“能得林小姐这般赞誉和信任,也是本公子的荣幸,既然林小姐愿意付出信任,本公子自然也心甘情愿为林小姐办事。”
两人开场得当,气氛融洽,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着合作的细则讨论起来,言语间交谈甚欢,非常有效率地确定下了许多事情。
一切都商量好了,林姝姝正准备开口告辞,却见顾卿云突然脸色踌躇起来。
“对了,有一件事情,犹豫要不要告诉你……”
林姝姝惊奇地看他一眼,“什么事情还能让你卿云公子犹豫,但说无妨。”
交谈了这么久,两人也算相熟了许多,说话没有再那么生疏,林姝姝此时都能随意地调侃起来。
顾卿云却没有她那么轻松,心情略微沉重,似乎在思考她能不能接受他将要说的话。
“你怎么还磨磨唧唧起来,有话就说。”林姝姝好笑地催促道。
什么事让他这么纠结?
顾卿云狭长的双眸里闪过挣扎,直到看到她精致漂亮的脸上那突兀碍眼的红肿,才沉了沉声道:“说了,你不要激动。”
林姝姝坐正,看他神色严肃,却也没想太多,随意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你之前的丫鬟,就是那个叫青禾的小姑娘……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