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断生行结局+番外小说

隔岸观彼岸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过完年后的萧亦玄就开始了走街串巷,老爹蒋经天当年的部下老卒不少,尤其是那些有残疾和重伤的,以后都得他来照顾了。在邺城燕山郡的一个小村子里,炊烟袅袅,有个穿白袍的年轻人不顾形象的挽着袖子在井口杀鸡。茅屋内,断了一只腿的老卒邵关忙着生火。他望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,心里是乐呵的。每年将军在这个时候都会亲自来跟自己喝杯酒,今年是不行喽,但是他的儿子来了,还不是一样。拄着铁杖,身体谢靠在土灶上,一掀锅,水已经是热气腾腾了,他朝外面喊了一声。刚拔完鸡毛的年轻人提着大公鸡就扔了锅,然后拿起一把木铲子在锅里翻动几下,将鸡身都烫过后,他又将鸡拎了出来用水冲洗,如此三四遍后,大公鸡才算被彻底洗刷干净。年轻人笑道:“邵伯,这鸡是做砂锅还是煮汤呀?”坐在棉布...

主角:陶然居朱镇   更新:2024-12-11 14:4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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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然居朱镇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断生行结局+番外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隔岸观彼岸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过完年后的萧亦玄就开始了走街串巷,老爹蒋经天当年的部下老卒不少,尤其是那些有残疾和重伤的,以后都得他来照顾了。在邺城燕山郡的一个小村子里,炊烟袅袅,有个穿白袍的年轻人不顾形象的挽着袖子在井口杀鸡。茅屋内,断了一只腿的老卒邵关忙着生火。他望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,心里是乐呵的。每年将军在这个时候都会亲自来跟自己喝杯酒,今年是不行喽,但是他的儿子来了,还不是一样。拄着铁杖,身体谢靠在土灶上,一掀锅,水已经是热气腾腾了,他朝外面喊了一声。刚拔完鸡毛的年轻人提着大公鸡就扔了锅,然后拿起一把木铲子在锅里翻动几下,将鸡身都烫过后,他又将鸡拎了出来用水冲洗,如此三四遍后,大公鸡才算被彻底洗刷干净。年轻人笑道:“邵伯,这鸡是做砂锅还是煮汤呀?”坐在棉布...

《断生行结局+番外小说》精彩片段


过完年后的萧亦玄就开始了走街串巷,老爹蒋经天当年的部下老卒不少,尤其是那些有残疾和重伤的,以后都得他来照顾了。

在邺城燕山郡的一个小村子里,炊烟袅袅,有个穿白袍的年轻人不顾形象的挽着袖子在井口杀鸡。茅屋内,断了一只腿的老卒邵关忙着生火。他望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,心里是乐呵的。每年将军在这个时候都会亲自来跟自己喝杯酒,今年是不行喽,但是他的儿子来了,还不是一样。

拄着铁杖,身体谢靠在土灶上,一掀锅,水已经是热气腾腾了,他朝外面喊了一声。刚拔完鸡毛的年轻人提着大公鸡就扔了锅,然后拿起一把木铲子在锅里翻动几下,将鸡身都烫过后,他又将鸡拎了出来用水冲洗,如此三四遍后,大公鸡才算被彻底洗刷干净。

年轻人笑道:“邵伯,这鸡是做砂锅还是煮汤呀?”

坐在棉布铺的藤椅上,摆摆手,示意他随便。他的腿是在打西漠的时候被砍断的,多风沙,由于当时没有很好的处理,现在隔三差五的就会疼。他打开破旧的酒壶,品咂几口,腿上的疼好了许多。

年轻人也不废话,找来一个砂锅。在他看来,大公鸡皮厚肉有嚼劲,用砂锅焖远比煮要省力。葱姜蒜家里是不缺的,约莫半个时辰,一锅香喷喷的鸡肉就被端上了桌。年轻人摆好两只酒杯,也从藤椅上坐起身来。

年轻人倒了酒之后说道:“邵伯,走一个。”

端起酒杯和他一碰,道:“嘿,亦玄吶,记得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,现在都会喝酒了,看来我真是老喽。”说完他抬头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
萧亦玄夹起一口鲜美的鸡肉,他的厨艺都是当初老乞丐教他的,口味自然不会差,他贼贼的说道:“哪能呢,邵伯老当益壮,要不是您腿不好使唤,我就带着你去醉艳楼那边大杀四方了。”

对于萧亦玄话语中的暗讽,指的是哪一条“腿”,这个老男人怎会听不出来,他笑骂道:“好你个臭小子,小小年纪不学好,都会埋汰起我来了。想当年萧大将军带领我们攻破东越的茯苓镇时,我们那一营的兵在勾栏里,谁不是叫了两三个娘们,驰骋了几个时辰才松劲。就你小子的花拳绣腿,你邵伯可不放在眼里。”

当年萧家军的老卒都喜欢称萧然为大将军,蒋经天为将军。

不会反对我们去做,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一点。论带兵打仗,论人品武功,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。”

萧亦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,他一个当儿子的,打听亲生父亲的“”,好像不是那么合适。

邵关独自品着酒,眼神浑浊,似乎陷在当年的事情不来。当兵苦,时常不睡觉的长途奔袭几十里,就为了剿灭地方的一只小军。但不当兵更苦,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,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半夜突然醒来,满脸是泪了。

一锅热气腾腾的鸡吃凉了,萧亦玄放下酒杯道:“邵伯,我留了两碗鸡放在右边的锅里,你记得明天热着吃。,我还有点事,就先走了。”

邵关拿着铁杖拍着他的,赶人似的道:“你小子,快走,快走,快走。我还不知道你,从我这儿离开就要去老尚那边了吧。说实话,那老家伙是比我惨,两条腿都给西漠的喇嘛给削了,又没儿子。不像我,有个拐杖能撑着到处走走,他下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了。”

被拆穿的萧亦玄收拾好碗筷,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:“尚伯说过当年在军中最短的就是你。”

邵关瞪起眼睛,持着铁杖道:“那个老不死的说的啥?就他能!”他的铁杖可真要打下去了,可是眼前哪里还有年轻人萧亦玄的身影。

气得不行的邵关莫名的笑了,接着又哭了。

不管是大将军还是将军,有的儿子真不赖。

正月很快就过去了一半,元宵节的那天邺城大街上是热闹非凡。对于青年男女来说,今晚是个相会的好日子。在世俗礼教颇为繁杂的梁国,每年只有这一天才是真正的情人节。若是以往,邺城的大纨绔是肯定会去醉艳楼的。可今天别说第一纨绔萧亦玄萧大公子,就是李灵枢和方陌都没去花楼找乐子。

萧亦玄在家陪老爹吃完元宵后,他就忙着整理东西了。事实上,从那次的事件后,他再没有去过那座最大的销金窟。醉艳楼在几个对手的打压下,加之没了花魁,声名一落千丈。按照和师父绝尘和尚的约定,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,他将住在青田庙,修武道。

蒋经天双手插袖,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,他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。萧亦玄把一本书塞进包袱里,没好气的道:“老了就早点睡,逞什么。”

萧亦玄有个癖好,那就是自己的东西别人都碰不得,这也是他的屋子里没有丫鬟的原因。蒋经天靠在门上,捂着嘴道:“嘿嘿,青田庙不比自己家,衣服多带点,这两天还冷着呢,别冻着了。”

恰好有些物品放在门后面,萧亦玄推了推蒋经天道:“闪开点,别在这儿碍事了,快回去睡觉,我看着心烦。”

今天的蒋经天显得脸皮特别厚,他挪动略微肥胖的身躯道:“没事,没事,爹不困,就想再多看你一会儿。”

萧亦玄白了他一眼,却是没有再催,不仅如此,他手上整理的速度也慢了下来。于是在房间里可以见到奇怪的景象,儿子整理最后的几样东西,怎么都整理不完。老爹不停的打着哈欠,却不道一声困。

嘿,又是这对父子啊!

第二天清早,萧亦玄在蒋经天的目送下,坐上马车去了青田庙。青田庙中,绝尘和尚带着真古在做早课,那个不知何时来的背桃木剑,留着山羊胡子的冲夷道长在喝着粥。他喝粥的时候过着酒,白粥弄得满胡子都是,不过他毫不在意。

冲夷道长瞧见萧亦玄的到来,随手给他扔了道:“先吃东西,等会儿有你苦的。”

萧亦玄拿着几下就啃完,冲夷道长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,说道:“亦玄,你确定自己想好了?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,一旦踏上,就没有回头路可言。”

萧亦玄不说话,只是把自己那件名贵的白皮裘子脱下,随手放在桌上。他里面穿着单衣,在冷天颇有瑟瑟发抖的意味。

冲夷道长一指点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上,大树的碗口粗细的树干掉落在地,他道:“单手举起树干,直到黄昏。若是中途掉了,你就回去吧。”

萧亦玄拾起树干,入手沉重,足足有五十斤。他右手托起树干的中部,向前平举,如石像般站立。除了眼皮,他的身体没有一处在动。

一天的时间仿佛极其的漫长,萧亦玄的后背渐渐被汗水湿透,在寒风中汗化成了冰贴在他的身上。他的眼睫毛处被头上低落的汗水凝成了冰块,使得脸色看上去更为的苍白。庙里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,真古在佛堂里回头看了一眼,有不忍之意,但是随即就给绝尘和尚瞪回去,抄写了三卷佛经。

柔弱的太阳终于下山,晚上的天气更冷,萧亦玄的脸变成了青色,而且铺上了一层霜。黄昏已过,月明星稀。的月亮圆,皎洁的月光照在小小的寺庙里,照在他的身上。他依然提着树干,此时他的眼睛都很少眨动,俨然和冰雕没有区别。冲夷道长躺在椅子上,摇晃着酒壶。

青灯古佛,绝尘和尚与真古一大一小两个光头迎着烛火在敲着木鱼。不知为何,向来木鱼声节奏一致的师徒俩现在明显不整齐,也不知是谁的心乱了。

一道碎裂声响起,萧亦玄直直的倒在地上。冲夷道长一个略步就扶起了他,朝他的嘴里放进一枚药丸。他的脸上有心疼,更多的是满意,喃喃道:“唉,这孩子……”

绝尘和尚站已经站在了佛堂的门口,双手合十。真古急急忙忙从屋里取来生火的炉子,支在萧亦玄的身边,又将皮裘子给他盖上。受到温暖的萧亦玄脸色转好,而后缓缓的苏醒过来。他举树干的那只手完全不能动弹,冻得干裂的嘴唇润了口热茶。

冲夷道长与绝尘和尚对视一眼,重重的点头,他说道:“真古,待会儿扶着你师兄进屋休息。亦玄,从明天开始每天寅时起床,沿着龟山跑两个时辰后,再回到庙里举树干。举到什么时候由我来决定。”

躺在地面的萧亦玄面上没有表情,那是因为冻僵了不能动,实际上心底怨开了花。他娘的,练成个高手真不是人活儿!


岳阳洞庭湖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,那它周围有趣的地方自然不会少。为了迎合文人骚客的雅兴,茶楼和酒馆是比比皆是。能在洞庭湖畔弄一间茶馆或者酒楼,想必生意是极好的。不管是富商大贾,还是囊中不羞涩的雅人,欣赏一次洞庭湖的景色,到酒馆里吃一顿湖里打出来的雨,才能算是不虚此行。

有一家外表装饰不惹眼的无名酒馆就在湖的西侧,恰好靠着渔夫的出船口。今天的雨势不小,去湖中打渔的渔夫没有几个,但是酒馆的生意却是没差了。酒馆有这样的地理位置,能够在第一之间买到最新鲜的鱼,足可以让很多饕餮食客蜂拥而至。常年游山玩水的人都知道,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店是真正有货色的,反比布置奢华的大酒楼更加的吸引人。

无名酒馆分为两层,都是木头建筑,看起来古朴典雅。堂内的伙计肩上搭着布,嘴里叫着“来喽”,动作麻利的端着菜。在这家酒馆,你不仅能够吃到美味的佳肴,而且可以可以喝茶听曲。二层的一间朝外的小阁楼,外面遮着帷幔,可以隐约的看见里面坐着一位女子,她在轻柔的抚琴。

一层的一张四方桌上,坐着两男一女。女子的长相普通,面色无华,只是她的身材倒是没话说。两男是一老一少,他们耷拉着头,眉宇间暗藏着忧愁,似乎在刚发生过伤心的事。女子无聊的敲打着茶杯,现在是品茶的好季节,雨前的新茶刚上,在她杯子里的就是上好的洞庭春茶。

和别的食客不同,他们三人的心思既不在好茶,也不在与美食,就连婉转动听的小曲,他们都好像没闻到。女子撩起掉落的发丝,开口道:“你们说那位老先生能不能救得了公子?都几个时辰了,怎么仍然没有消息?”

老人和少年有若冰山一般,竟是没人回答她。女子懂得俩人的心情,叹了口气后泯着茶,茶香扑鼻,可是她此时觉得索然无味。

酒馆里除了爱好风雅的文人,也有几桌江湖豪客,尤其是有一桌显得格格不入。有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脚翘在椅子上,在他的面前时一整桌的鸡鸭鱼肉,他不用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撕咬,模样粗鲁之极。跟他同桌的两个人比他好不了多少,狼吐虎咽,真不晓得他们是怎样体会洞庭山水的乐趣。

有粗鲁的,当然有文静的,一对公子侠女坐在离络腮大汉不远之处。那公子模样不俗,侠女也颇为秀丽,她的一颦一笑之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。他们二人均带着剑,一蓝一红,交叉着放在桌子上,仿佛就如男女的关系。

等了许久,老人终于说话,语气生硬,他道:“那个小姑娘能将公子救出湖,我们二十几个人找了大半个时辰都一无所获,说明她是有真本事的。公子的腹部被剑气搅烂,只剩下一口气,唯有死马当活马医。而且,我觉得那个算卦的老神仙不简单。”

他们三人正是离海,离河与扈三娘。在洞庭湖上,救出萧亦玄的钟小错在最快的时间内通知了离海和那群黑衣人。可当离海见到萧亦玄时,他的心里绝望了,因为萧亦玄仅仅剩一口气吊着,随时会死。

钟小错说自己的爷爷能救这位公子,并指向乌篷船。离海万般无奈之下,听从小错的建议将萧亦玄送到小乌蓬船上。钟半仙一探萧亦玄的鼻息和伤势,嘀咕了一声“算他小子命大”,然后像主人似的指挥离海和黑衣人先去岸上找一家酒馆,他大言不惭的说要吃最正宗的洞庭鲤鱼。

离海坚持要和萧亦玄待在一起,以免发生意外。也是,自家最宝贵的公子他怎么会随意交到别人的手里。但是钟半仙死活不同意,扬言看家的医术绝不外传,若是不按照他的意思做,萧亦玄就死定了。

权衡利弊之下,离海作出大胆的决定,带着人手游向岸边。虽然十几个黑衣军人有很大的异议,他们是蒋经天直接派来保护萧亦玄的,蒋经天对他们的要求是寸步不离。但现在离海是他们的指挥,他以性命相要挟才让性子铁血的军人听从了他的吩咐。

扈三娘的伤没有多重,离海拖着她上岸后她就醒了。告诉完扈三娘所发生的事情,离海带着她和孙子找到这家无名酒馆,黑衣军人被他散到各个岸畔负责盯着乌篷船的动向。不过此刻已经几个时辰了,乌蓬船停在原处依旧没有动静。

一个穿黑衣的人跑进酒馆,在离海的耳边嘀咕几句,离海的神情微变。扈三娘焦急的问道:“怎么样,船开始靠岸没?”

离海站起身子,飞速的冲向门外,他的额头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汗珠。扈三娘和离河随即跟上,能让离海慌乱的一定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。的确,因为那个黑衣军人禀报的消息是,湖中的乌蓬船不见了!

三人急匆匆的赶到湖畔,十几个黑衣人都围聚过来,那个头子双手拱拳道:“离将军,在前一刻,乌篷船还在的。可一阵水气过后,我们所有的兄弟在同时发现乌篷船凭空消失。我带着兄弟们找遍湖堤,都未发现踪迹。”

扈三娘惊声道:“什么?你是说船不见了?这怎么可能,偌大的一个洞庭湖,乌篷船难道上天了不成!”

离海沉着脸,眸子犀利。到了他这种境界,视力和听力都相当的高超,他能清晰的看见洞庭湖所有船只的情况。扫视一圈后,离海说道:“找!给我全力去找!公子受了重伤不说,连他的人都找不到,我看你们回去怎么和将军交代!”

黑衣人头子原本在邺城军中是个副尉,名字叫郑长生。他的母亲给取这个名字是讨个好寓意,但是郑长生清楚自己此次是很难长生了。他苦涩的领命而去,自从入了军伍,他郑长生就从来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,那他的这帮兄弟呢?

就在离海和扈三娘等人走出无名酒馆的片刻后,一个手中持着幡旗的老头带着他的孙女大摇大摆的进去落座,他生得仙风道骨,真有老神仙的风范。凭着他的装扮,酒馆里的人打眼一瞧,就晓得他是个算卦的。这年头,算卦的先生在民间是有势力的,甭管他的水平如何,就卖相而言,老头是合格的。

算卦老头的孙女伶俐乖巧,只是有个年轻的男子靠在她的身侧,眼神迷离,脸上惨白得没有任何的血色。如果不是小姑娘的有把子力气,估计他早就躺在地面昏死过去。有的食客投来羡慕的眼光,嘿,这病怏怏的年轻男人福气可不小

钟半仙毫不客气的要了一大盘的红烧鲤鱼,还有一碗红烧肉,说道:“小错,把那小子喊醒,爷爷刚刚费劲心力救活他,可不想他饿死。”

小错抬起萧亦玄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,犹豫道:“爷爷,他的伤势才开始复原,就让他好好休息吧。现在吵醒他,他也是没有胃口的。”

钟半仙不理小错,直接对萧亦玄吹胡子瞪眼道:“小子,你他娘的要吃我孙女的豆腐到什么时候。你再装睡,我一拳打掉你的门牙,哼。”

小错一脸的迷茫,可她身边的萧亦玄竟是缓缓的仰头,揉捏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眸子,迷迷糊糊的,看起来有气无力,他“无辜”的说道:“老前辈,小美女,你们是谁呀,我这是在哪儿?”

钟半仙冷哼道:“装,装,你就知道装。别人不通里面的门道,我会看不破?善水亭的苍生是厉害,但以你小子的尿性会一招被人干趴?切,你还不是想着假死逃过他的追杀。呵呵,这次要是没有我,你就算用体内全部的气机护住心脉,也是难逃一死!”

心思让人点破的萧亦玄没有乖乖就范的意思,他突然摸着脑袋,继而伏在小错的肩头,嘴里说着“头好痛,头好痛……”

小错的脸羞红,灵巧的她如何不明白这是萧亦玄的调戏,只是既然他长得如此好看,自己被调戏是理所当然的嘛。更何况,以后说不定……她不敢再深入的想下去,在她花样的年纪,能想到这些已然是最美好的。

钟半仙实在看不下去,用筷子敲着桌子道:“小子,你不要得寸进尺,那是我孙女,不是你媳妇。”

萧亦玄厚着脸皮说道:“现在不是,不代表将来不是,我萧亦玄看上的女人,没有人能逃掉的。”真的没人能逃掉吗,他在心中自嘲,至少那个绿衣女子他是没有完全搞定的。对于眼前的小姑娘,他的怜爱之情远大于男女。

小错低着头,脸颊莫名的发烫。过了一会儿,她像是想到什么难为的事,声若蚊虫,“那个,公子,你的朋友貌似在外面淋雨呢。”洞庭湖中乌篷船的蓦然消失是钟半仙的意思,按照他的说法,他们爷孙俩救了别人的命,总得收点利息。

罪魁祸首倒上一杯茶,望着门外急得团团转的离海和扈三娘。他似乎得意于本人的杰作,品咂着口,“好一杯销魂的春茶!”


北城门的那场闹剧不消多久就被平定下来,那位从六品的纨绔校尉周俊不仅官帽子丢了,还连累他老爹一个从五品实权果毅参军一并被罢黜。守城明武将军郭淮开始大肆整顿邺城的守城兵马,清除毒瘤,使整座城的兵甲都焕然一新。

萧亦玄回到家后,蒋经天和往常一样是亲自迎接的。他请了很多的大夫在蒋府里等着,不过萧亦玄给了他一个的白眼后就回了房。蒋经天的心里有些受伤,只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满之色,毕竟他儿子回来。

黄靖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,走路吃饭已经和常人无异。根据宋公明的推断,不用一个月他的武道修为就能重回巅峰,或许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。萧亦玄拎了一壶酒去马房,黄靖也不客气,直接将酒灌进肚子里,朝着萧亦玄点头。萧亦玄知道他木讷的性格,能点头已是他对自己最大的肯定。

蒋经天特地去陶然居把最好的厨师找回来,做了一桌特别丰盛的饭菜。他亲自跑到厨房里去监督,弄得丫鬟和家奴们都手忙脚乱的。老仆宋公明倒是不见踪影,有人看到他和三个怪人进入一间房,而后就没出来。

萧亦玄洗过澡,换上他最喜欢的白袍后在后院里面瞎晃荡。他到醉翁亭上坐了片刻,春天的湖水生机勃勃,群鸟飞舞,还能看到锦鲤越龙门的情景,只是他今日没有钓鱼的心思。他随手洒了一把饵料,然后意兴阑珊的靠在木栏上。湖光十色,锦鳞游泳,但这美景似乎就快和他无关了。

一个下巴蓄着长须的老人提着鸟笼在蒋府里旁若无人的走着,他的头发花白,最为奇怪的是,他的长须上打个小结。他不时的吹口哨,逗弄着笼中的鸟。萧亦玄从醉翁亭上岸,正好和老人碰上。

老人的眼里唯有鸟儿,他道:“宋老头让我告诉你,最快的话你后天就可以离开西北。白马帮那边你放心,有我帮你盯着。但是臭小子我告诉你,我做事是要报酬的,雪山莲花茶我喝够了,得来点新鲜的。”

萧亦玄的心情略微宽敞,说道:“老先生,那只朱鹮呢,比你这只破百灵可好玩多了,你不会把它弄死了吧?”

老人吹胡子瞪眼道:“你懂个屁,朱鹮再好也适合现在拿出来溜达。那是冬天的宝贝,我早就将它藏在茶馆里了。算了,跟你个门外汉说这些也没用,简直是对牛弹琴。”说罢,他迈着八字步,很是猖狂的走开。

萧亦玄莞尔,对于老人的性格她多少有点了解。去年是他从林轩茶馆请老人出山的,虽说有水分,但萧亦玄对自己的手段挺有成就感的。谁能想到邺城最大茶馆的主人,竟会是泼皮无赖的性格。

蒋经天坐在饭桌上,乐呵的帮萧亦玄盛饭,萧亦玄这次倒是破天荒的笑脸。父子重聚后的一餐却没有人愿意挑起话头,好像都在刻意回避什么。蒋经天只是问了几个习武中的简单问题,对于萧亦玄的出关历练是只字未提。

吃完饭后,蒋经天神秘的说道:“亦玄,在偌大的蒋府生活二十年了,可以说你对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很熟悉。但是,嘿嘿,老爹保证有个地方你一定没去过。”

萧亦玄用竹签剔着牙,不给面子的道:“你是想说西偏房下面的地下室,切,我的时候就和老乞丐去过,一堆破书而已。”

蒋经天脸涨红的想遮掩几句,神情颇有无奈。当一个人想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耍威风,而这个威风那个人早就见识过的时候,你就能感受的蒋经天此刻的心情。更何况,是在跟儿子吹牛。蒋经天嬉着老脸,说道:“不愧是老爹的儿子,这份见识硬是要得。呵,地下室的那些可不是破书,都是老爹花了好大弄来的武功秘籍。”

“狗日的曹重离,误我儿甚矣,我跟你没完!”

“唉,可惜他死了。”

“呵呵,是挺可惜的。”

蒋府的西偏房相当的不起眼,平时都是放置杂货的。谁能想象在那个布满灰尘的书柜内,有一处棋子做成的按钮。蒋经天扣下之后,地板出现一个矩形的洞,里面隐约有着火光。他对身后的萧亦玄说道:“亦玄,爹给你出行做的准备都在里面了,走,我们进去看看。”

地下室虽然昏暗,却是没有发霉的味道。除了几张桌子之外,都是摆得整整齐齐,分好类别的书和档案。当蒋经天带着萧亦玄从石梯走进时,地下室在攀谈的几个人停住了说话,神情恭敬。

蒋经天不以为意,示意大家坐下,说道:“公明,都准备妥当了没?人手,马匹,关系文牒都不能出错。”

宋公明微微点头道:“都准备齐全,公子明天在家休息一日,后天就可以启程。若是公子着急得话,老仆连夜可以安排。”

萧亦玄在心中计算时间,今天是三月,从邺城到江东差不多五日的路程。后天走得话,应该能赶上韵宝宝大表哥的婚礼。于是他笑着说道:“宋爷爷矫情了,我明天还想着和宋爷爷对弈一局呢。”

宋公明的双手交叉,道:“公子,老仆别的不行,就棋艺凑合,到时候老仆可不会再让着你了。”

蒋经天打个哈哈,说道:“公明,亦玄的启蒙棋是你教的。徒弟输给师父没什么丢人的,若是师父输给徒弟,你以后就没办法在我面前抖落你的棋艺喽。”

难得气氛那么好,就连不苟言笑的宋公明都一抹笑意。如冰山一般的老中青三人依旧没有表情,那个有着完部的女人是言笑晏晏。

笑过之后,蒋经天伸出手,指着老中青给萧亦玄介绍道:“离海,离江,离河,他们跟随老爹很多年了。离海与离江在军中就是我的护卫,离河更是我看着长大的”,他又指向妖子,“扈三娘,这些年猫在玄鬼,她的丈夫王英是为我挡剑死的。他们四个,就是我为你特别安排的高手。至于他们会什么,得你自己去摸索。”

离河的脸上闪过暖意,那个以媚意粉饰自己的扈三娘不知是想到什么伤心事,没了娇艳的气质,反而有些落寞和伤感。

萧亦玄晓得老爹在邺城最大的地下势力“玄鬼”,也是能够和‘“鱼刺”抗衡的关键所在。他郑重的起身,作揖到底,说道:“各位都是亦玄的长辈,客套话我不多说,以后就要仰仗各位。”

作了多年下属的四人如坐针毡,说到底他们只是蒋经天的部下,关系再好都有主仆之分。蒋经天让他们负责萧亦玄的安全,那么自今日起萧亦玄就是他们的主人。天底下哪有主子给下人行礼的道理?他们受宠若惊的要回绝,蒋经天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,让人不敢违抗。

“都坐着,这是他应当的。”

萧亦玄的心底惦记着韵宝宝走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,他不禁问道:“老爹,江东韵家势力如何?”

蒋经天没有回答,对面的离海却是眼神一变,犹豫着开口道:“公子,在江东,势力最大的就是韵家和江家。”他的话简短,语势却有力。

萧亦玄的疑惑更甚,说道:“可是江东那边的江湖势力我都查遍了,韵家我根本没听说过。就是江家,也不过只有只言片语的回复。”

蒋经天摸着扳指,“江东是整个梁国江湖最神秘的地方,别说是我,就是皇宫的‘鱼刺’也未必能查到多少。综合这几年的情报和老友的信件来看,把持整个江东势力的世家就是韵家和江家。他们就像是淤泥里的乌龟,潜伏了上百年,岿然不动。”

萧亦玄若有所思,好个两头老乌龟!

三月日,蒋府门前车马林林,穿着苏锦缎白衣的萧亦玄坐在最前方的高大黑马,云靴轻夹马腹,气宇轩昂。

这一日,白袍出西北。


自玉马关外的徐家村到邺城不过一日的脚程,由于北夷的开战,致使进出邺城的盘查相当的严。大队的人马守卫在北城门边,只要有风吹草动,就会立马拿下。这些天,已经抓到不少北夷来的探子。

周俊是世家子弟,靠着父亲是邺城的正五品实权将军换来一个从六品的校尉。虽然官卑职小,他却乐在其中。他不像别的官兵穿甲戴盔,而是坐在一张临时放置的椅子上,穿着长衫,优雅的喝茶剥花生,晒太阳。三月的阳光温暖和煦,能把人的心都融化。他翘着二郎腿惬意自得,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狗腿子模样的人。

周俊的目光在进出城门的人身上扫荡,他来这里可不光光是看戏的。他很快注意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,背着一个大包裹,时不时的与前后的人刻意拉开一段距离,神情颇为的戒备。他勾勾指头说道:“达子,买卖来了。”

那个头盔戴歪的狗腿子叫达子,是周俊的家奴。周俊看他聪明伶俐,才给他安排了这样的美差。达子贼眉鼠眼的笑道:“放心吧,少爷,看我的。”

周俊放下茶碗,吩咐道:“不是小买卖,千万别搞砸了。”

达子应着一溜烟的跑出去,就他跑路的样子,真是跟狗无异。检查的官兵都是邺城守城军的人,另外有龙泉军皇甫磬的手下夹杂其中。龙泉军周俊是肯定插不上手的,但在守城军那边都是他说了算。

在被包裹的大肚子男人前面只有两个人了,达子在持刀的官兵耳边低语几句。早就熟悉流程的官兵是笑意盎然,他一个小卒平时不敢擅自动,但是有了上面的旨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。按照以往的规矩,他是能分到不少好处的。

出门没有看黄历的男人不出意外的被拦下,他是个识趣之人,从兜里掏出几两碎银子说道:“官爷行行好,小小礼物不成敬意,就当给官爷门买酒了。”那官兵抢到手中掂量一番,继而看到达子向他使了个眼色。

官兵拔出刀,厉喝道:“大胆,竟敢向本官爷行授贿赂,你莫不是北夷派出的奸细。来人呐,给我抓起来。”不下十名官兵闻声,提着长戟将背大包裹的男人围起来,有知道内情的神情戏谑,也有正直的表情肃然。

大肚子男人一下慌了神,竟然跪下来磕头,哭着叫道:“官爷,我真不是北夷人,我是邺城‘永安药铺’的掌柜顾大富,不信您可以去查,可以去查……”有几个经常出入城门的人认出了顾大富的身份,对达子和那个官兵指指点点。

官兵大声斥道:“少废话,都干什么,谁要是敢再乱说话,信不信我通通抓起来!你们愣着干嘛,还不快把顾大富这个奸细拖下去等候处置!”可怜的药铺掌柜顾大富在守城军的拖拽中,收押如军牢。

达子拍着官兵的肩膀,亲切的说道:“放心,哥们儿,少爷那边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两人勾肩搭背的,狼狈为奸。

所有的一切没能逃过周俊的眼睛,等到达子回来报喜,他赏了达子几颗花生道:“事情干得不错,原来他是‘永安药铺’的掌柜,怪不得看着眼熟。晚上回去好好盘问盘问,他那药铺的门面我垂涎已久了。”

达子点头哈腰,剥开花生扔进嘴里,说道:“今天要是再有一桩这样的买卖,少爷,我们是不是可以收工了?”

周俊背靠椅子,望着城门口的方向,眼神一亮道:“又有生意了。”达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,那是一个背着长条形包裹的年轻人,身穿普通的粗布衣服,长得倒是不赖。

达子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对这般打扮的人感兴趣,按照他的眼光,那小子肯定不是有钱的主,有可能是跑江湖的。他谄笑着问道:“少爷,要不我再去试试?”

周俊站起身,清理手上的花生衣,说道:“不用,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我说过,我什么都不缺,就缺个打手。嘿,真是踏破铁屑无觅处,这不就来了。”

达子恍然大悟,屁颠屁颠的跟在周俊的后退。周俊作为从六品的校尉,威势还是有的,当他出现在城门时,守城的官兵纷纷行礼。周俊随手接过一本通关文牒,说道:“都给我看仔细,要是放走了北夷的探子,我们的人头都保不住。”

接下来的通关文牒都是他亲自查看的,等终于到那个年轻人时,周俊的嘴角上扬,伸出手,“你的文牒呢?”

年轻人没有他想象中的傲慢,他配合的掏出文牒递过去。周俊打开一看,里面写的是“萧亦玄”三个字,而且盖的是刺史府的官印。一般来说,有郡级以上文印的就可以通过了。邺城的郡县不少,刺史府却只有一座。周俊暗想着此人的身份,道:“你的文印是刺史府的,我看着不像是真的。你得先留下,待晚些时候跟我到刺史府印证。”

背长条状包裹的确实是南归回家的萧亦玄,他瞧着周俊的德行就知道要拉什么屎。在毒蛇谷和乌家镇,萧亦玄要夹着尾巴做人。这都到家门口了,他这个邺城的第一号纨绔怎会服软。他夺过文牒,趾高气昂道:“你算是哪根葱?快去把守城将郭淮叫出来,看他敢不敢拦我!”

周俊愣住了,对方竟然直呼郭守将的名字,要么是胆大包天,要么是真有实力。他瞅着怎么都像前者,说道:“小子,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,我堂堂从六品校尉周俊。我看你就是北夷谍子,还不快把包打开我。”

萧亦玄的手指点在周俊的心口,道:“呵,我不在的几天猴子都敢称大王了。我记得长史府离这里不远,李灵枢那小子在不在?”

听到这个名字,周俊犹如被触动了逆鳞,凶狠道:“抓起来,抓起来!”这次不仅是守城军冲上来,就连龙泉军的几名甲士也对萧亦玄虎视眈眈。龙泉军虽然对周俊的行为很是不齿,不过他们同样觉得年轻人不简单。

萧亦玄云淡风轻,他不再和周俊啰嗦,而是抬头望向城墙。此刻的城墙上站着四个人,一位着甲的将军,他体形魁伟,手长过膝。他微笑着注视下面发生的事情,甚至有幸灾乐祸的意思。

在将军的身边,是三个样貌相似,年龄却差着辈的怪人。一老,一中,一青。老的真的很老,头发全白,背都有些驼,满脸的老人斑。他的个头很矮,整个人其貌不扬。青的未必年轻,至少有三十岁了,他的头发中间有一圈黄色,很是另类。中年人是最正常的,短衫,方脸,眼光清澈。三个一定是祖孙三代的怪人有个特点,那就是冷,如冰上般的冷。

将军见萧亦玄抬头,他似是做坏事被人发现样的尴尬,转头道:“嘿,三位,该下去了。亦玄这小子,洞察力是真随大将军,强。”

周俊怒不可遏,对方竟然忽视他。当然真正让他怒火中烧的还是萧亦玄提到李灵枢的名字,原本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与长史大人的公子遇见的。可他们偏偏遇到了,因为女人,他周俊被打得头破血流。他下意识的将萧亦玄当作李灵枢的奴仆,正主不敢惹,奴役总能打吧?

性子变得狂躁的他一脚踹过去,他是个世家子弟不假,但却是真正练过的。他的一脚力道不俗,普通人挨了,非得吐血不可。萧亦玄轻易的后滑,然后欺身而上,肩膀用力前顶,周俊倒趴在地上,摔了个狗吃屎。

达子吓得惊慌失措,搀扶周俊站起来,他朝萧亦玄大声叫嚣,“你敢打我们少爷,兄弟们,给我往死里抽,他妈的是要造反呐。”

周俊吐出口中的泥,抢过一个甲士的长戟就刺了过来。萧亦玄右手挡住,橫劈一掌,那长戟被弹开,继而左手顺势抡在周俊的脖子上。周俊的脖子发出脆裂的声响,喷出一口鲜血,躺在地上抽搐。

守城军和龙泉军的眼神都十分的不善,龙泉军一个头子说道:“放下你的兵器,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

萧亦玄横戟而立,冷哼道:“不客气,让我看看你怎么不客气法!”

聚集围观的人逐渐增多,城中有人认出萧亦玄的身份,他这个煞星咋跑到城门口来闹腾,话说邺城的第一纨绔好像很久没出来露面了。龙泉军的九人是训练有素,他们默契的摆开阵型。守城军要差上很多,不管不顾的往前冲。

“住手,都长能耐了是吗?”嗓音洪亮有力。

达子正想看着那个嚣张的人挨揍呢,没看清来人就道:“他妈的谁呀,有种给老子站出来!”

一股沙场喋血的气息扑面而来,是刚在城头上的中年将军,他拎小鸡似的拎着达子的衣领,道:“是我,咋的,比划比划?”

中年将军的威武样貌就在达子的面前,他顿时屁滚尿流,浑身颤抖道:“郭……郭将军……”

将军正是守城军的最高将领郭淮,他将达子抛出去,不屑的说道:“废物!我守城军里尽是这样的废物吗?”

周俊捂着剧烈疼痛的脖子,不敢看郭淮的眼睛。除了龙泉军的人,其余的官兵都战战兢兢,低头不言。

萧亦玄透过郭淮,仔细的端详老中青,接下来的日子要依仗他们了……


雪下得异常的猛烈,不消一个时辰满地的银霜就十分厚实,能到脚踝。富家翁在陶然居坐一会儿就马上回府了。府邸离陶然居不远,他今天没有坐马车,有个壮硕的马夫静静地跟在他后面。蒋经天在雪上留下的脚印很深,壮硕马夫留下的脚印却很浅,风吹过后没剩下任何的痕迹,真是不可思议。

富家翁停下脚步,自嘲道,果然是老了,走了几步就得歇息。倒是还好,他有个儿子,在他眼中挺争气的,现在应该陪着老乞丐在烤雪鸡。他儿子曾经说过每年第一场雪所抓到的雪鸡皮肉最嫩,烤出来最香。想着烤雪鸡的诱人模样,富家翁现在也想吃上一口,就是不知道儿子肯不肯。

他伸出手接雪,雪花大如手嘛。他不禁想到了一个与纯洁的雪景极不符的画面,要是雪上有血呢?

蒋府华灯初上,回廊里灯火通明,照在雪上别有一番韵味。蒋经天踏进府邸的大门,慢悠悠的走进回廊,然后双手插袖,注视着远处的篝火。府里的丫鬟家丁偶有见到他的,都会毕恭毕敬的喊声老爷。从回廊里能清晰的看到后花园的情景,一老一少正在忙着生火和搭铁制的烤架。这种奇形怪状的烤架是老乞丐捣鼓出来的,他当时吹牛说没有几十年风餐露宿的经历,是制作不出如此面面俱到的烤架的。

蒋经天心里一暖,看到儿子开心,他自己也会开心。可接下来,他却皱了眉。那个枯槁的老仆,也是蒋府里的大管家急匆匆的朝他跑过来。在蒋经天的记忆里,素来冷静沉着的老仆从未表现过如此的姿态。

那老仆没有过多的动作,直接在蒋经天耳边说了几句。蒋经天直到老仆说完脸色都没变,只是眼中增添了不易察觉的杀机,轻描淡写的说道:“都安排好了?”

老仆凝重道:“都安排妥当了,就是不知这次的目标是老爷还是公子,少爷还在后花园,要不要把他叫回来?”

蒋经天的目光放在开始拔雪鸡毛的老乞丐身上,道:“无妨。”

老仆没有继续说话,而是双手扣住,站在距蒋经天一尺的地方。从现在起,他不会再离开自己的主人半步!

雪鸡是不容易烤熟的,按照以往的习惯都是老乞丐杀鸡拔毛,萧亦玄烤,今年同样不例外。萧亦玄的烤雪鸡技术是老乞丐教他的,可是到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他烤的雪鸡皮脆肉嫩,更是能保留住雪鸡原有的香味。

萧亦玄把烤架支好,先用刷子刷上一遍油,接着缓缓的旋转,力求每一个部位都烤到。烤雪鸡的火候最重要,以文火最佳。在烤的期间要反复的刷油,还要刷上特质的蒜味,等到蒜香扑面而来的时候,雪鸡差不多就烤熟了。

一只雪鸡小半个时辰才烤好,萧亦玄拿手捏了捏,又撕下一块放在口中咀嚼,时机刚刚好。不像许多酒楼烤鸡时加上许多调料,烤雪鸡吃的就是原位,那才叫真香。

老乞丐把手在雪中擦拭一番,撕过一只鸡腿大口大口的咬起来,含糊不清道:“你小子的手法是越来越老到了,什么时候把你那华然居的厨子赶了,自己去当也不错。”

萧亦玄嘿嘿一笑说道:“还不是老乞丐你调教的好。”

老乞丐很不要脸的点头,大为满足的说道:“这句话老头我爱听,就冲这个,今年的鸡腿分你一个。”

雪鸡只有两只腿,每年都被老乞丐一人独占。萧亦玄往常懒得和他争,相比较而言,他更喜欢雪鸡胸脯上的肉,因为有嚼劲。不过难得老乞丐“大发慈悲”,萧亦玄也不会故作矫情,扯下了另一只鸡腿,但却是张用纸包住,没吃。

老乞丐诧异道:“臭小子,你这是要带给别人?”

萧亦玄随口说道:“呵,以前没想过,但我好歹是个有爹的人,他跟我提过,怎么都得让他尝一口才是。”

老乞丐不说破他心中的那点心思,对于这对父子他懂得比别人多。

萧亦玄想起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,道:“老乞丐,你说那些顶尖高手会不会为情所困?嘿,就比如那个最是风流的剑客曹重离,他会不会为了女人放弃江湖?”

老乞丐眯着眼,少顷后才说道:“你猜。”

萧亦玄做了个鬼脸,继而想到了那个绿色可爱的身影。哎,要他是个江湖高手,多半是会的吧!

正对着他们生篝火的地方是一片湖,湖中有个小亭子。春天湖水会生机盎然,群鸟围着湖面飞舞。但现在是严厉的寒冬,湖水早就冻住了,那座名为“醉翁”的八角凉亭也被披上了白衣。湖岸的树上是银装素裹,配合着湖与亭,就像是人间画卷,美轮美奂。

萧亦玄有心情边吃烤雪鸡边看雪景,甚至想起了一首诗,“绿蚁新焙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酒是杏花酒,比起粗制的用酒渣酿成的绿蚁酒好上百倍。喝上一口酒,吃上一口雪鸡,简直是其乐无穷。

老乞丐不喜欢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,吃完那只油腻腻的鸡腿就开始闭目养神,嘴里哼着小曲,还是最老的调子,“紧打鼓来慢打锣,诸般闲言也唱歌,听我唱过十八摸,伸手摸姐面丝边,乌云飞了半边天,伸手摸姐脑前面,天庭饱满兮瘾人……”唱着唱着他的声音渐小,淅淅沥沥,却有种说不出的情调和韵味。

倏忽间,萧亦玄只感觉一阵恍惚。闭眼的老乞丐猛然睁眼,起身挥袖,如行云流水,那双浑浊的眸子瞬间盯着湖面!

他不明所以。

但是,紧接着,眼前那原本结成冰镜的湖面刹那层层破裂。点点碎冰迸将开来,整座湖颤动不止,像一锅沸腾的水。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湖水中冲出,发出巨大的声响,然后稳稳的停在岸上。冰冷的气息笼盖住他的全身,好似九幽地底而来的阴灵。

四周的回廊中人影闪烁,萧亦玄隐隐看到了被一群人围住的蒋经天,那个管家老仆就站在他的身前,眼神凛冽而沉重。又是一道呼啸声,那个壮硕的马夫凭空出现在醉翁亭顶,手中倒提长刀。中廊的院子里,一个穿着铁甲的人渐渐走出阴影,握紧双拳,虎视眈眈。

雪花拂过萧亦玄的脸颊,他悄悄弹去,却瞥见左侧的白杨树上有个少年背着把巨型的弓,此时正在解下。他想起曾经在蒋经天书房里看到的四句诗,“长刀所向,铁甲无敌,弯弓射雕,血手缟素!”

那个引起蒋府巨大反响的黑色身影,腰佩银鱼挂,着蓑衣,戴斗笠,声音阴厉而苍老,说道:“呵呵,不愧是当年号称‘算无遗策’的正二品天机将,过了这么多年,手笔还是如此的了得。难怪当年那人如此看重你,只可惜他死了。”

能清晰听到话语的蒋经天没有答话,在醉翁亭顶的壮硕马夫此时飞身而下,一刀砍过,在夜空中划开一道亮迹,璀璨而夺目。

蓑衣老者没有急于接招,等到那把长刀离他心口一寸之时,他手指轻弹长刀七寸,刀势立偏,他又以双指夹住刀刃迅速后退,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。壮硕马夫刀势愈加猛烈,蓑衣老者顿住身形,刀罡划破了他的蓑衣,狠狠的在雪地上砍出深不见底的缝。地上的积雪被刀势所夹的热气融化一空。

壮硕马夫依旧是铁板脸,蓑衣老者冷笑一声,在刀身连续重弹七下,最后一下将长刀带着马夫弹到十丈开外。马夫横刀而立,但是握住刀杆已经渗出血丝。

蓑衣老者道:“长刀黄靖,哼,刀是好刀,人差了点!”

白杨树上的少年搭弓,锁定气机,在马夫横刀后就已一箭射出,铁箭如流星,刺出火光。蓑衣老者头都没抬,随意挥手,铁箭似无尾之鱼,射穿另一棵白杨树,湮没不见。他略带鄙夷的朝树上的少年道:“珠箭,一塌糊涂!”

站在中廊院子里的铁甲人加速狂奔,双拳打出,有地裂之势。蓑衣老者双手下按,忽又抬起,双手各出一指,顶住铁甲人的双拳。拳与指之间气机流淌不断,蓑衣老者又掰出中指,中指上绕上一层红丝,一圈一圈绕过了铁甲人的双,拳嵌入到他的肉内。一声闷哼,铁甲人收拳后退,臂上的铁甲已然破碎。

蓑衣老者将双指上的红丝退净,道:“铁甲,有些门道。”

天地之间似乎静了下来,蒋经天冷眼看着所发生的一切,轻轻的拍着身前的老仆人。老仆人的五指由黄转黑,被蒋经天一拍,指尖上的黑色迅速收敛不见。

蓑衣老者摘下斗笠,指着萧亦玄对回廊那边说道:“宋公明,你再不出手,这位公子可就真要变成我的指下亡魂了。长刀,铁甲,弯弓,血手,你血手是蒋府中唯一的能和老夫一战之人,何不出手试试?”

回廊仍旧无声。

轻微的咳嗽声无故的传来,接着是极其轻佻的语气,“鲠骨?”

蓑衣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这才注意到那个站在公子哥旁边穿着破旧袄子的老乞丐,阴阳怪气道:“还有高手?”

老乞丐挠着咯吱窝,不以为意,说道:“高手称不上,对付你这种小鱼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
蓑衣老者忍住气,没有轻举妄动,说道:“哦?敢问阁下大名?”

老乞丐戏谑道:“你不认识我了?当年你们六个鲠骨可都来杀过我。”

蓑衣老者的脑海一股惧意闪过,最深处的记忆被勾勒出来,骇然道:“你是曹……”

他只说出一个字后,老乞丐右手上扬。在他和蓑衣老者之间飘落而下的雪花霎时停住,就这样凝滞在空中,好似仙人指引。

下一刻,雪花开始回旋聚集,最终凝聚成一柄大剑。老乞丐一个响指,大剑轰然激射而出,砸在了蓑衣老者的身上。蓑衣老者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,就被砸的弹起,然后重重后仰,又重重的落在地上,背部洒出串串血滴。

血滴散在雪上,宛如腊梅绽放。

萧亦玄目瞪口呆,他实在无法想象和他朝夕相处了八年的邋遢老乞丐竟真的是高手,貌似比十重楼还要高,这事得劲的简直无法形容!

而刚杀完人的老乞丐似没事人一样,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,扳断之后剔着牙齿。剔完后他向地上吐了口唾沫,不屑道:“呸,大冬天的装什么大尾巴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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