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立于云端,指尖拂过万千星辰。
每一粒星子都是一个世界的缩影,而眼前这颗泛着青光的星辰,是我三百年前随手勾勒的笔墨。
星辰深处,正上演着截然不同的命途——凌雪蜷缩在破庙角落,怀中紧抱着姐姐冰冷的尸身。
寒风卷着雪粒灌入残破的窗棂,在她冻裂的指尖凝成血痂。
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,她咬破嘴唇咽下呜咽,踉跄着逃向深山。
这是没有沈霜霜的世界。
她在清风崖拜师那日,仙尊的目光掠过她粗布麻衣下的冻疮,淡淡道:“根骨尚可。”
从此她成了最勤勉的弟子,却在论剑大会上被许昭昭一剑挑落发簪。
那柄月雪剑本应是她的,却被师尊轻飘飘一句“昭昭更合剑意”夺了去。
“凭什么?”
她跪在暴雨中质问,回应她的只有墨渊入魔屠城的消息。
那日她提剑冲向魔域,最终被师尊亲手贯穿心脉。
血染红月雪剑时,她望见许昭昭颈间晃动的噬魂璎珞,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人命格里一块垫脚石。
斗兽场的铁笼里,墨渊扯断穿透锁骨的玄铁链。
观众席爆发出欢呼,一枚灵果砸在他血肉模糊的脊背上。
他麻木地咀嚼着果核,任由新一批妖兽撕咬他的右臂——这是今日第七场死斗,若再胜,便能换得半碗清水。
没有那道推开铁笼的白影,他在某个血月之夜捏碎了驯兽师的咽喉。
魔气侵染瞳孔时,他听见许昭昭的笑声:“真有趣,入魔的凶兽才配当我的灵宠。”
红绫躺在五毒派的血池里,看着继妹穿上她的嫁衣。
腐骨草的毒性侵蚀经脉,她却扯动嘴角笑了。
那日仙尊路过山林,剑光扫过她衣不蔽体的身躯时,她攥住他的袍角如抓住浮木。
可当他为许昭昭戴上凤冠时,她才明白,自己不过是话本里一句“被救的药人”罢了。
许昭昭把玩着系统面板,将“气运值+00”的提示音当作乐曲。
她踩着凌雪的尸身摘下月雪剑,又对着铜镜练习泫然欲泣的神态:“师尊,墨渊发狂伤了我……”镜中映出她脖颈间跳动的璎珞,九百九十九枚噬魂钉吸饱了此世气运。
我闭目捏碎星辰。
墨汁从指缝间淌落,在虚空铺开新的画卷。
这一次,我挥笔点染霜华峰顶的雪,将神魂凝作执剑的白影。
“师尊?”
凌雪仰头望我,冻疮未愈的手小心捧着半块栗子糕。
她身后,墨渊的铁链尚未除尽,红绫的毒针沾着血,凌月的剑穗缺了一角——这都是我未曾写尽的命纹。
许昭昭的尖叫刺破苍穹时,我正替凌雪绾发。
冰魄剑感应到月雪剑的气息,在匣中发出清越剑鸣。
“师姐何必动怒?”
许昭昭抚过噬魂璎珞,系统蓝光在她瞳孔流转,“不过是个玩物……”霜华剑出鞘三寸,剑气削断她鬓边一缕发。
“本尊的徒弟,轮不到你来评判。”
我将栗子糕塞进凌雪手中,任天道之力在经脉沸腾。
虚空之外,无数个未被拯救的凌雪在哀泣,而眼前的小徒弟正把桂花蜜偷偷抹上我的剑鞘。
许昭昭的系统在雷劫中碎裂时,我捏住她最后一缕残魂:“你以为夺的是谁的造化?”
噬魂璎珞寸寸崩解,露出内里缠绕的天道金纹——那本是我为凌雪写的“赤诚不改”命格。
桂香漫过霜华峰时,凌雪将新酿的酒坛埋入树下。
墨渊与红绫的剑穗缠在一处,凌月捧着修补好的寒月剑酣然入睡。
我望向星海深处,无数星辰明灭如呼吸。
曾以为创世神祇当冷眼旁观,却忘了笔墨落处皆是血肉。
“师尊!”
凌雪扑进我怀中,发间沾着夜露与桂花,“明日陪我去山下买糖画好不好?”
我轻笑颔首,霜华剑穗上的冰魄石映出万千星河。
原来人间灯火,需得亲手去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