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悦嘉不甘心地走了。
我向锦文道歉。
锦文并不在意舒悦嘉的冒犯,他说起前些日子,他远房亲戚想把小儿子过继给他,他没同意,那亲戚骂得比舒悦嘉还难听。
晚上,我左思右想,决定还是搬离锦文家。
舒悦嘉不会善罢甘休的,她和杨睿渊不是傻子,我手里的几百万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诱惑,他们不可能放弃。
临走前,我从行李里找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条,拨通了上面的号码。
“喂?
是王建国家吗?
你们在90年冬天丢过一个有先天心脏病的女孩……”不出我所料,王建国一家接到我的电话后欣喜若狂。
当年领养舒悦嘉后,我曾按照福利院院长提供的信息查访过,还真查到了舒悦嘉亲生父母的下落。
但我始终没有去找过他们。
我只是怕有一天舒悦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,想知道亲生父母的消息,我可以让他自己选择是否认祖归宗。
王建国和姒兰芝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。
当年他们抱着没满月的舒悦嘉来城里看病,被手术费吓到了,就把孩子扔在了福利院附近。
反正姒兰芝才20岁,还有很多生育机会。
后来他们又生了两个,可王建国心里总有些不痛快,因为后两个都是女儿。
他们怕罚款?最终没有再生第三个。
直到近几年“三胎热”,王建国和姒兰芝又想生个儿子。
没想到还真怀上了。
只是让他们烦恼的是,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和他们不亲,早早就去了远方工作,也不肯结婚,不肯补贴家里。
这样缺钱的两个人,突然得知当年丢掉的女儿不仅好好地活着,还活得很不错,当了小老板,开了家小公司,必定像吸血虫盯上了鲜血。
接下来,舒悦嘉和杨睿渊该头疼了。
离开锦文家,我去了别的城市,找了一家疗养院。
这里环境很好,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。
锦文来看过我几次,她告诉我,舒悦嘉被亲生父母缠上后,焦头烂额了好久,最后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钱。
我并不意外。
王建国这种忍心在寒冬腊月丢弃亲生孩子的人,自然不会好打发。
锦文不在的时候?疗养院的护工小王负责照顾我。
她是个善良的姑娘,有时我疼起来,她会背着我偷偷掉眼泪。
我身体里的癌细胞没有转移,但我最终没有选择化疗。
做过放射性治疗的遗体是不能捐献器官的,这和我的意愿相悖。
而且,我不敢想象自己病入膏肓,瘦得不成人形,虚弱地躺在病床上,身上插满管子的样子。
我想让自己走得从容一些。
一个暴雨的傍晚,我在屋子中央点燃了一盆炭火。
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,慢慢地翻看起来。
这是我过去记账的账本。
每天从夜市回来,我把舒悦嘉哄睡着后?就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,一笔一划地记录着当天的收入和支出。
时不时抬头看看孩子,帮他重新盖好被踢开的被角。
疾风骤雨敲打着窗户,外面很冷,而我永远地睡在了温暖如春的梦乡。